今天是何余和白葭的生日，先前和睦的气氛因白葭前日不顾何父颜面的顶嘴，荡然无存。何父本就不善言辞，哪怕没挂记在心，也不知如何表达，活泼的白葭死倔不愿开口，饭桌上悄无声息。

为了庆生，何父做了一桌子菜色齐全的家常菜，何余两头各瞧几眼，在桌下踢几下白葭的脚，示意她开口说句话。

白葭怂兮兮瞥了眼何父，嘟嘴说：“爸爸……生日礼物……”

“噗……”何余闷声笑了，也学她，“老爸，礼物。”

不管孩子多大，何父每年都会准备礼物，从未落下。

何父睨白葭一眼，淡笑气消，“肯跟我说话啦，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。”

何余在旁听着扁嘴乐呵，小白还能像谁……倔脾气和她爸如出一辙……

何父站起来，走回房间，在红漆大柜子的最底层那个抽屉里拿出两个红盒子。他重新走回饭桌，一人给一个。

两人拆开，是一对白玉镯。

“女孩子戴玉镯子好。”何父一句话概括，继续吃菜。

白葭抿嘴，眼前一片雾气，轻声嘟囔：“谢谢爸爸……”

她爸爸一个月多少工资她清楚，估计又省吃俭用了。

“快吃饭，菜要凉了。”何父给两女儿碗里一人夹了一块红烧肉。

白葭乖乖点头，何余轻嗯一声，夹菜吃起来。

*

饭后，何余和白葭就陪着何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何余的手机屏幕时不时就亮一下。

刚才应贺煜的要求，两人互相加了微信。想当初她觉得贺煜连支付宝都不用，这种老干部应该也很唾弃聊天app，就没提加个好友这回事。谈恋爱两个多月都是用短信、电话交流，她的话费蹭蹭上涨。

有了微信，贺煜就开始不停骚扰。

何余给了他个备注：大流氓。

谁让他动不动就耍流氓……

大流氓：今天真的不出来？

咸鱼：不出来。^o^

大流氓：今天是你生日。

咸鱼：对呀。(^_^)

大流氓：还想要生日礼物吗？

咸鱼：想要想要想要！！！(>^w^<)

大流氓：见面才能给你。

咸鱼：那还是不要了……→_→

嘿嘿嘿，没上当，何余偷乐。

贺煜没说话，何余想着他是放弃了，安安心心看着电视上播的破案剧，就她刚才那一会儿晃神的功夫，凶手抓住了。

她撇嘴，都怪那个大坏蛋！！！老打扰她！！！

手机又亮了。

大流氓：真的不要了？

咸鱼：不要了。o(>﹏<)o

大流氓：哦。

哦……哦！哦？

居然回了她一个“哦”，不会是生气了吧……这是要对她使用家庭冷暴力吗？

何余眼珠滴溜转悠思索，还是打算哄哄他。

咸鱼：咳咳……(>_<)

不回。

咸鱼：贺煜贺煜贺煜！！！^o^

不回。

咸鱼：贺先生贺先生贺先生！！！^o^

不回。

咸鱼：总编总编总编！！！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救命恩人！！！^o^

不回。

咸鱼：老公老公老公！！！(>_<)

大流氓：嗯？

秒回，感情就等着她说这句话了。

大流氓：怎么？

咸鱼：想要……

大流氓：想要什么？

咸鱼：礼物～

大流氓：今晚十点，你家楼下见，我把礼物给你。

咸鱼：好！！！^o^

白葭像个老大爷似的侧躺磕着瓜子，她扫一眼何余，调侃：“姐姐，别笑了，下巴要笑掉啦。”

白葭这么一说，何父扫了何余一眼，何余赶紧收起神情，“看电视看电视，我没笑，我哪里笑了。”

白葭用手指了下自己的脸，挤眼说：“姐姐，你再笑酒窝就要在脸上留坑了。”

何余把手边的两包薯片砸了过去，“臭小白，安静吃东西，别说话。”

白葭做鬼脸，吐了吐舌头。

何父视线望着电视，抿口茶，淡淡问：“是贺煜啊？”

何余苦巴脸瞧了眼白葭，白葭大大咧咧耸耸肩。

“不是啦……室友室友……”何余没底气，肯定被她爸看穿了。

“今天没约会？”何父继续问。

何余赶紧摇头，“没有没有没有。”

她爸虽然松口了，但并不代表完全接受贺煜，仍需要缓冲过程。她晚上还要偷溜下去见他，莫名的心虚。

“嗯。”何父应了一声，继续看电视，没再说话。

何余呼口气，瞅了眼她爸正聚精会神盯着电视，低头偷偷发微信。

咸鱼：刚才我爸问我是不是在跟你聊天……

大流氓：然后？

咸鱼：然后我说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
大流氓：那你是在跟空气聊天？

咸鱼：你是空气哦～

大流氓：这样平均每秒你会吸入无数个我。

咸鱼：…………

何余无言以对，怎么这人现在说话一本正经腻歪。

咸鱼：我突然觉得你挺适合出本小言的～^o^

大流氓：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写过？

咸鱼：你写过吗？？？！！！！

大流氓：嗯。

咸鱼：！！！马甲马甲！！！爆马甲！！！

何余等着，一分钟过去，对话框里没动静。

两分钟过去，她怀疑自己微信卡了，退出又重启一遍，依旧没回。

十分钟过去，何余站起来走到房间，开关了一遍路由器，又小跑回来拿手机看，仍没跳出对话，知道是他故意没回。

何余好奇心突起——

咸鱼：老公～

咸鱼：老公老公老公～

咸鱼：老公公公公公公公公公公～

大流氓：嗯？

慢慢悠悠地回了个字。

咸鱼：→_→你是不是故意不回的？

大流氓：什么？

咸鱼：我刚才让你爆马甲！→_→

大流氓：你说什么？

咸鱼：马甲！

大流氓：whatareyoutalkingabout

咸鱼：youbadbadbad！！！

大流氓：外国语学院学生注意语法。

咸鱼：………………

贺煜在办公室对着手机掩嘴笑，陈清举着资料，半天都没法插话，他家老板难得笑这么开心，现在打扰他是不是不道德。陈清还是觉得晚些再说，刚转身走一步，贺煜就喊住了他，“陈清。”

“老板。”陈清回头。

“资料给我吧。”

贺煜伸手拿过陈清递来的资料，“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？”

“准备好了。”

贺煜点头，手十指交叉，似是在思考什么，片刻后，他说：“陈清，再帮我准备样东西。”

*

临近晚上十点，何余从床上爬起来，在睡衣外头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外套，向外走去。

白葭敷着面膜，视线移开手机，看她问：“姐姐，你干嘛去？”

“嘘——”何余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白葭压低声音，“你深更半夜偷跑下去见姐夫啊！”

何余点头，“乖乖敷你的面膜。”

白葭嘟了下嘴，示意知道了。

何余打开房门，探头出去，何父房门紧闭，她松了口气挪向门关。

刚按下门把，何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“余余？”

何余回头，何父端着空水杯站在房间门前，应该是出来倒水。

“要出去？”何父看她问。

“嗯……”何余不好意思笑笑。

何父垂眸，迈步走向水壶摆放处，边倒水边说，“早点回来。”

何余嘻嘻笑，“谢谢老爸！”

得到准许，何余终于能正大光明开门，堂堂正正走出去见贺煜。

何余飞快跑下楼，下到防盗门那儿，就能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前方十米远的树下。

一到外头，何余冷的直哆嗦，将衣服裹紧，跑到贺煜车的位置，打开车门坐进去。

车内暖和，贺煜车才刚熄火，空调关了没多久。

“你也不多穿点。”贺煜偏过脸皱眉看她。

何余朝他灿烂一笑，“想快点见到你嘛。”

贺煜立刻眉眼温和，他就吃这一套。

“礼物礼物～”何余伸出双手，可怜巴巴嘟嘴要着。

“后座都是你的。”贺煜说。

何余向后转，贺煜将车内灯打开，她一看，后座塞得满满当当。

“玫瑰花，第一次有人送我花。”何余眼睛发光，一大束红色玫瑰。

她又指着占据大半个空间的巨型白色玩偶欢喜道：“大白！！！”

何余喜欢《超能陆战队》里的baymax，她说过一遍，贺煜就记在了心里。

怕何余手短够不着，贺煜将后座地上的一个袋子拿了起来。

“还有这个。”贺煜放在她怀里。

何余拿出来一看，一本还未拆封的小说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何余不解问。

贺煜无奈，有些羞赧，“你想知道的马甲。”

！！！

何余复将目光投回书上，笔名，刀口贝？

刀口贝不就是贺嘛，跟她一样，起笔名够随意。十年前出版的，不过不是h&k出版社。

何余迫不及待想拆开，贺煜制止了她，“回去再看。”

“你害羞了吗？”何余凑近他，头歪来歪去，嘚瑟看他的神情。

贺煜眼神闪躲，要不是何余生日，他才不让陈清死命找来这本绝版书。

他当年写的小言现在他自己读来也是够呛……

“还有东西要给你。”贺煜赶紧转移话题。

“什么？”何余觉得贺煜给的礼物够多了。

贺煜从汽车储物格里拿出一张纸，缓缓展开，“我没想到，我父亲将股份还给我了。”

“现在都是你的。”

纸一倒，正放在何余面前，贺煜把股份全给了何余。

“不行的，这怎么行呢。”何余摇头，这个太贵重。

“那你替我保管，行吗？”贺煜语气温和。

何余抬头看他，他目光灼灼，坚定不容拒绝。

相视许久，何余败下阵来。

“好吧……”

何余妥协，她知道贺煜既然决定，也改变不了，她替他好好保存就是了。她将纸折了起来，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羽绒服口袋，还特地拉上拉链，生怕弄丢。

收好后，何余认真地说：“贺煜，我不贪图你的钱，也真的不在乎你有没有钱。”

“你没钱，我也能养你的！”何余信誓旦旦说。

“我知道……”他笑着摸上她的脸上，“不过……你刚才叫我什么？”

“贺煜啊……”

“微信里可不是这么叫的，嗯？”

她害羞低下头，“老公……”

贺煜将车里的灯关了，摸她的耳垂，轻声说：“你过来，让我抱抱你。”

何余瞧了眼跨过去的距离和难度，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座位下，弯腰挪过去，她娇小，轻而易举窜了过去。

过去后还未来得及调整姿势，何余整个人只能跨坐于贺煜身上，人还比他高一节。

“要不……我换个姿势……”何余嘟囔。

贺煜轻笑，“算了，太浪费时间。”

贺煜摩挲她的脸，一只手掌抚于她脑后，迫使她低头，他轻轻触了下她的唇瓣。

何余本来主动闭眼，见贺煜轻碰一下便离开，她又睁开，这就结束了？

他深邃闪耀的眼眸在黑暗中仔细看她，何余对上他的视线，发觉他眼底晕开笑意。他内心的愉悦，感染了她，让她也不自觉笑了。

“你怎么那么开心？”何余软糯问，一双小手捧住他的脸，低头与他额头相抵。

“不知道，看见你，就很开心。”声音充满磁性诱惑。

只要跟她一起，他就没由来的开心，传说中的……傻乐吧。

何余甜甜一笑，主动吻了上去。她按照他平日里吻她的那样，吮吸他的唇瓣，只不过她的动作都是绵柔的，不焦躁的，慢慢慢慢的，一点一点倾入骨髓。

贺煜手箍住她的腰，整个人放松靠着，直到她的小舌头舔过他的下唇，酥酥麻麻，他承受不住了，才反客为主。贺煜手触及车椅旁，车椅向后倒，让何余整个人压在他身上。

两人纠缠了会儿，何余的羽绒服起作用了，她微汗，脸通红。

“有点热……”她低声说。

贺煜手伸进去探了探，“出汗了……”

“车里热……羽绒服又太暖和……”

贺煜听后无奈一笑，摇下一点窗户，换下空气，何余趴在他肩头微喘。

贺煜手从她后背拂过去，没有阻碍，于是问：“你怎么没穿？”

“都换睡衣了……出门就懒得穿……”

“你还真不把我当坏人……”他戳了戳她的鼻尖，是宠溺，是纵容。

何余暗自喃喃：“你不是坏人……你是流氓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“没，没什么……”

“你不是坏人，你是流氓。”贺煜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。

明明听到了！！！≧﹏≦

才打开的车窗再次被关上……

何余：t^t

*

白葭走的那天贺煜也来车站送她了，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。

何父跟白葭叨叨一些家常琐事，无非就是身体健康，听妈妈的话，白葭点点头，难得安静文雅。

白葭又转身抱住何余，嘴里不停说会想她的，现在网络虽方便，但并不代表一切。

检票口开始喊人了，是白葭的那班车，白葭再度向何父何余告别，她又看了眼贺煜，朝他勾勾手指，示意他跟她往前走一段。

“贺煜，我跟你说啊，你要是敢欺负我姐，你就死定了。”走出十米远，白葭说着比划了下拳头。

贺煜浅浅一笑，“谢谢你的支持。”指那天晚上的事情。

白葭尴尬摆摆手，“我那是为了我姐，跟你没半毛钱关系。”

“以后你再见我，就要叫我姐夫了，法律上的。”贺煜说得贱歪歪，还挑了下眉。

白葭白了他一眼，朝他比了个中指，又朝不远处的何余挥挥手，拖着行李检完票走了进去。

贺煜回到何余身边，跟她咬耳朵，“你妹妹可把你托付给我了。”

“咳咳——”何父咳嗽。

何余赶紧离贺煜远一点，“老爸，我们回家。”

“你们在门口等，我去把车开来。”贺煜拿出车钥匙，闲定自若说完便迈步。

何父望向前方那个高大挺拔背影，又悄悄打量了下女儿那随他远去的眼神，闷怀顿释，扬唇浅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