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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2 章

不复嫁(双重生)  | 作者:脆桃卡里|  2024-06-26 07:11:02 | TXT下载 | ZIP下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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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遥凌握着陶埙,上面似乎还留有宁澹手掌心里的温度。

算上这个陶埙,宁澹已经送了她三回东西了。

第一回是紫玉簪子,第二回是黑曜石吊坠。

虽然每一回都事出有因,并不能算得上是“礼物”。

但这些事情,也还是前一世从未发生过的。

就像,从前都是她上赶着找宁澹的身影,现在却时常能看到宁澹围着她打转,保护她的周全。

当然这很有可能,只是他对于同行之人的照顾。

但是,他的目光也时常很不必要地停留在她身上,明显到她刻意忽略仍会注意到的地步。

她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。

便忍不住产生了一个疑问。

难道他做这一切,是因为在意她吗?

但这个念头出来之后,很快又被她嘲笑着打断。

因为这个问题太熟悉了。

她上辈子不知道想过多少遍。

她喜欢宁澹,所以会不自觉地注视宁澹。

于是她常常以己度人,把宁澹对她的所有善意也视作喜欢的证据。

但很可惜那只是自我欺瞒的幻想。

他或许也曾看过她,但并不喜欢她。

他看过来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心意,对此感到好奇,也或许感到别扭。

她总看他,越看越喜欢。

而他多看她几次,却是越看越在心里弄明白了,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。

一线之隔,暗恋的人和被暗恋的人,相似的行止,却是出于完全不同的原因。

暗恋好就好在有足够的空间用来欺骗自己。

对方的任何一丝笑意,任何一个上扬的尾音,任何一个随意的目光,任何一次偶然的巧遇,都会被她拾捡起来,当做幻想中相爱的佐证。

而这一辈子她再也不需要依靠这些暧昧过冬。

自然也没必要去捡拾。

所以。

她也没必要去尝试理解那些理解不了的目光。

沈遥凌出门时就已经是后半夜了,这会儿天都快亮了。

她没有再睡,握着那个陶埙合衣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。

那种黑色胶状物究竟是何物?

沈遥凌闭上眼回想,她在所有读过的书里都未曾见到过此物,应当是此地特产。

但此地到处都是石山,会有什么——

沈遥凌思索着,思绪微顿。

直到若青把早膳端进来,沈遥凌才伸着懒腰下床。

国主准备的膳食很是丰富,沈遥凌端起酒盅晃了晃,轻笑:“倒是热情。”

若青见她似是感兴趣,便拿了一只酒杯过来:“小姐可是想饮酒?奴婢替小姐斟酒。”

“这里面都是药材。”沈遥凌摇摇头,只打开壶盖,拿在鼻尖轻嗅,并没往嘴边送,分辨了一会儿,“乳香,没药,芦荟,龙

涎香……倒都是一些好药。”()

若青吓了一跳,连忙要把酒壶收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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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药也不敢随便乱喝。”

沈遥凌点点头,认同了若青的说法。

门外忽然一阵响动。

她与喻绮昕的住处相邻,听这动静,像是喻绮昕那边出了什么事。

沈遥凌连忙推门出去看,结果倒也没看见什么大事,只是喻绮昕在回廊上训斥婢女。

喻绮昕面色烦闷,小婢女被训得泪水涟涟,跪着趴伏在地,泣不成声也不敢求饶。

沈遥凌忍不住问了句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喻绮昕冷冷扫过来一眼,显然还在气头上。

“丢了东西。”

难怪站在门廊上。

沈遥凌看了眼她屋内,其余几个婢女急成一片,正翻个底朝天。

跪在地上的那小婢女一个劲地垂泪,偶尔辩解一句:“奴婢真的不曾动过小姐的妆奁。”

“那是谁?”喻绮昕恼怒恨道。

小婢女又支支吾吾,说不清楚了。

沈遥凌察觉到周围还有人在看,便对喻绮昕道。

“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完,不如先到我房中坐坐。”

喻绮昕停顿少许,应了一声,依旧冷着脸。

沈遥凌知道她丢了东西正烦着,也没计较。

将喻绮昕让进房中之后,悄悄摆摆手叫那小婢女起来,不用再在门前跪着。

沈遥凌让若青给喻绮昕倒了杯热茶,问:“丢的什么?”

“随身的物件。”

喻绮昕撇开目光,敷衍了一句,大约不愿细说。

沈遥凌扬眉,也没多问,试着帮她考虑。

“有没有可能是落在了别处?还有些行李没带进来呢。”

喻绮昕摇摇头,眉宇间更有焦虑之色。

“昨日还用过的。”

“那屋里进过旁人吗?”沈遥凌想了想,“自家人,带出来的都是放心的,总不至于到了外头来动歪心思。”

喻绮昕很快地否认道:“没有旁人。”

沈遥凌顿了下。

见她似乎确实不愿多说,便也不再自讨没趣。

只是劝了声。

“现在不比在京城,这些仆婢跟着出来一趟也不容易。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,还是不要大动干戈为好。”

喻绮昕神色一僵,好半晌,吐了一句。

“没想到有朝一日,还能听见你跟我说规矩。”

沈遥凌眨眨眼。

确实。

喻绮昕是喻家大小姐,比她讲规矩多了。

她跟喻绮昕比起来,简直像个野人。

沈遥凌揉了揉鼻尖,反思道:“抱歉,我似乎说错了话。你管教婢女,我确实不该插嘴的。”

喻绮昕深吸一口气,又徐徐吐出。

似是忍耐了下去。

沈遥凌换了个话

()题。

“不说这个。你那边进度如何了?”

本以为说说公事总没问题了,结果喻绮昕仍旧面色奇怪。

朝她看来一眼,眸光不悦。

反问一句:“你呢?”

沈遥凌坦诚道。

“困难重重。这里并不适宜通商,恐怕这次要空手而归。”

喻绮昕不知在想些什么,勉强答了一句。

“过几日,国主会安排人教习种药和用药的方式。”

沈遥凌眼睛发亮:“我能不能一起去学?”

她本来觉得问这一句没什么的。

都是大偃人,多一个人学会这神药的秘密岂不是好事?

然而,喻绮昕听完便怫然变色,摆袖站起。

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呢,她一口也未动,已经准备走了。

“我就知道,你哪里会那么好心。”

喻绮昕指责她:“果然你是别有所图。沈遥凌,你不是厉害得很吗,怎么还非要惦记别人的东西。”

说完喻绮昕便直接出了门,先前那个跪着受罚的婢女大约还守在门外,喻绮昕出门之后,沈遥凌还听见她训斥的声音。

语气跟指桑骂槐似的。

沈遥凌给她一通说懵了。

转头问若青:“我又惹她了?”

过了会儿还是不淡定:“我惦记她什么东西了?”

若青忙安抚地拍拍她的背。

“小姐问到药材她才发火,大约只是怕你抢医塾的功劳罢了。”

沈遥凌闻言想笑。

“她喻家大小姐,不至于跟我争这个风头吧。”

“那谁知道。”

若青翻了个白眼,把沈遥凌平时气人的样子学了个三分像。

沈遥凌是真被她逗笑了,也忘了生气。

可是,却始终觉得不对劲。

却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。

若青想了想,凑近道。

“小姐,方才喻家姑娘骗你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若青便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。

原来昨晚沈遥凌跟着宁澹出去之后,若青便一直守着门,再也没睡。

两边隔得近,若青分明听见隔壁半夜里门外长廊上悄悄地来了人,还有说话的声音。

听着虽然模糊,但有好几句不像大偃话。

分明有阿鲁国的人到访,喻绮昕却说没有。

沈遥凌心头疑窦重重,点点头,又嘱咐若青道。

“别去外面乱说。”

“我省得的。”若青赶紧应下。

本以为这只是件小事。

沈遥凌接下来的几日,几乎都跟着招待他们的大臣在外面闲逛,说是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。

那个大臣似乎因为那日沈遥凌用当地的语言说了一句“没关系”,便对她格外感兴趣,介绍得非常详细。

沈遥凌好奇地望着

远处的高山。()

“我们可以去火山旁边看看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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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向热情的人却摇头拒绝了。

“最近很不稳定,随时都有可能喷发,去那里不安全。”

天衣无缝的回答。

沈遥凌也弄不清楚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欲盖弥彰,不过,也没有别的办法。

每天这样出去晃一圈,还是一无所获。

宁澹晚上没再来找过她,想来也是没有新的发现。

沈遥凌越来越提不起劲。

这日回到房中,若青却着急忙慌地过来禀报,说丢了东西。

事实上,这几日,好些人房中频频传出物件失窃的消息,早已闹得鸡飞狗跳。

沈遥凌愣了一下,先问道:“是丢了什么?”

若青说,是一支青毫湖笔。

沈遥凌松了一口气。

“这阵子丢东西的传闻太多,我们不敢疏忽,要紧的东西都锁起来了。但是总有忙碌起来的时候,屋里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人在,还是大意了……”若青自责。

沈遥凌安抚道:“没事,别怕。”

一支湖笔,虽然贵重,但丢了也就丢了。

沈遥凌快步走到床边,翻开枕头。

那天宁澹给她的的陶埙她随手放在枕边,幸好,还在。

她听了若青的话,也不敢再大意,将这东西找了根绳子挂上,藏在内袋里。

总有人丢东西,自然也有人怀疑到了阿鲁国,甚至想过要对质。

但是说到底,他们并没有证据。

阿鲁国作为东道主又那般慷慨热情,怀疑对方实在很没有道理。

于是又偃旗息鼓,只是人心惶惶,私底下生出不少纠纷。

反倒是阿鲁国听说此事之后,态度坚决。

主动提出这是他们招待不周才出了这样的问题,要帮他们查清真相。

“你觉得是什么原因?”

宁澹把沈遥凌拎到海边一处山石上,问。

这里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山壁上延伸出去,站在石上,能够将远方的海面尽收眼底,赤霞与通红的落日映在海面上,壮丽无匹。

有个词叫做天涯海角。

沈遥凌虽然不知天和海的边界在哪里,但站在这里就仿佛已经走得够远了。

沈遥凌举起团扇,隔着朦朦胧胧的缎面看硕大而赤红的夕阳。

“不好说。”

“其实我觉得不可能是自己人干的。可是阿鲁国连金银都不要,要这些东西做什么?”

实在是费解。

想到最后也想不出什么答案。

若不为求财,便像是谁故意为之,捣乱一般。

沈遥凌继续往前走。

隔着一湾苍蓝如翠玉的海水,她发现脚下的海角延伸出去,连着另一个海角。

若平躺下来看,两处海角会像是连成了一根石桥。

但其实中间隔着三

()只羚羊跳跃的距离。

沈遥凌看看对面在风中摇晃的树木,神秘的风景在她眼底招摇,好奇心仿佛生出了小爪,勾引着她想要过去探秘。

她又看看底下碧波荡漾的海水。

袍袖被吹得摆荡,她不用回头,也能察觉到宁澹正在身后注视着她。

“你想做什么?()”宁澹忽然出声。

沈遥凌收回神思,眨眨眼。

“没什么。☆()_[()]☆『来[]?看最新章节?完整章节』()”

宁澹抿唇。

虽然知道不应该。

但他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同他成婚后的沈遥凌。

她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时,会跟他撒娇,会用湿润的眼珠看着他,即便要忍着害羞。

比如他第一次知道沈遥凌的小名的时候。

沈夫人当着他的面叫沈遥凌“乖囡”,他听到了,就学会了。趁着沈夫人离开时,就一个劲地用这个称呼叫她。

沈遥凌不想要听,耳朵立刻热了起来,但是又不好因为这种事情和他吵架。

宁澹也看出她的窘迫,故意不肯改口。

沈遥凌被“折磨”了好一会儿,终于想出一个办法,靠过来抓住他的手臂,用威胁的语气请求他:“不要再取笑我啦。”

宁澹知道自己在笑着,但是他说“不笑你”,弯腰在沈遥凌侧脸上亲了一下。

但那种事现在好像再也不会发生了。

沈遥凌不会跟他撒娇,也不会跟他抱怨。她隔着客气礼貌的距离,看上去好像很好说话,但是他再也听不到她坦诚地告诉他心里话,而他仅仅只是提醒她一句“危险”,也会换来她的一句“谢谢”。

这种词对他来说很刺耳。

宁澹拢起心神,走到她身后。

低醇的声音像是能诱哄人一般。

“你不想过去看看?”

沈遥凌倏地被戳中心底的痒处。

飞快地扫了宁澹一眼,又移开目光。

用了几分力气地说:“不想啊。”

她的语气听起来倒确实是兴趣缺缺。

宁澹“哦”了一声,越过她径自往前。

“我想去。”

沈遥凌倏地回头。

“啊?现在吗?怎么去?”

她忍不住追问。

宁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。

“轻功过去便是。”

说得轻松。

不会轻功的人要怎么办。

沈遥凌忍不住羡慕。

“我们只在这里待半个月。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,以后就再也来不了了。”

宁澹又在此时回头。

“真不去?”

沈遥凌清清嗓子。

“你想带我吗?也不是不行。”

宁澹微微用力平了平嘴角。

他把手臂伸给沈遥凌,沈遥凌熟稔地攀住。

他垂眸:“不够。”

沈遥凌问,什么不够

()?

宁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。

“不够稳,要抓这里。”

沈遥凌:“……”

就算他把他的脖子形容得像是一个椅子扶手也没用啊。

这个动作有点亲密了。

其实沈遥凌本来不必如此谨慎的。

但是最近,宁澹的态度总是让她忍不住多想。

沈遥凌微微退缩。

“那我不去了。”

宁澹静默了一瞬。

似乎退让地,指了指自己的肩膀。

“抓这里也行。”

这就是正常的了。

但是有了方才的对话,就总觉得还是哪里有些奇怪。

沈遥凌犹豫,目光往宁澹脸上飘。

宁澹站在那里,好似千年玄冰不染凡尘,自然也不会染红尘。

除了眼神时常莫名带着一股执拗之外,与九天仙君也区别不大。

沈遥凌看着他那张冷脸,又打消了自己的疑虑,走近两步。

宁澹偏头似乎在看她,距离瞬间拉得更近。

沈遥凌心跳顿了一下。

她没回头看,不过这个姿势,她的脖颈应该很接近宁澹的鼻尖和嘴唇。

但奇怪的是,她察觉不到宁澹的鼻息。

好似他有意屏住呼吸一般。

宁澹抬手拢上她的腰背,手心虚置着,只用手臂固定。

“这样可以吗?”

嗓音仍带着些微的嘶哑,沉沉的。

又紧了紧力道。

“这样呢?”

沈遥凌被他一通问得有些无言。

胡乱道:“可以。”

又忍不住道。

“你就当我是个麻袋不行吗。”

不要再一直问了。

“嗯。”宁澹倒也配合,果然没有再提出一些过于体贴的问题。

只是在腾空而起的瞬间,叮嘱了一句。

“搂紧。”

沈遥凌耳际一阵酥麻。

心无波澜地严肃纠正:“是‘抓’。”

宁澹唇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扬起。

沈遥凌回来时有些晚了。

阿鲁王宫的寝殿是三合的,中间用与楼层一般高的石山隔开,环抱着参天大树。

树杈之间,小路曲折。

沈遥凌从旁边经过,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奇怪声响。

她下意识回头,透过密密的枝桠,隐约看见一个穿着僧袍的人搂着一个身着阿鲁婢女,交颈缠吻。

沈遥凌唰地收回目光。

她这几日也汁了解了,阿鲁国的风情与大偃大不相同,情爱之事并无需含蓄,也无需避讳,仿佛只要情投意合便百无禁忌。

沈遥凌知道,即便他们发现她看到了,也只会觉得很平常。

但她还是有些适应不了。

撇开目光想要换条路走,却看见二楼回廊

转角处(),喻绮昕正站在扶栏后面⒆[()]⒆『来[]$看最新章节$完整章节』(),有些失神地看向树丛中。

沈遥凌暗暗思忖。

她走上二楼,喻绮昕仍然没有发现她。

沈遥凌干脆走到她背后。

“瓦都里的僧人与佛教不同,不用禁欲,可以娶妻生子的,甚至还可以纳妾,收通房奴婢。”

喻绮昕被吓得一弹。

沈遥凌趴在扶栏上,语气若闲谈。

喻绮昕看清是她,脸色难看。

下颌微抬。

“跟我说这个做什么。”

沈遥凌回头看她。

树林中的那个僧人和阿鲁婢女其实都很陌生,是她们不认识的人。

但喻绮昕偏偏看着他们发呆。

究竟是为了他们发呆,还是因为看着他们,想到了旁人?

沈遥凌对她露了个笑。

“没什么,想起来就随便说说。”

沈遥凌心想,少女的心思很好猜。

她看着喻绮昕无法遮掩的表情,就忍不住想,原来她曾经为了宁澹失神时,在旁人眼中是这样明显的。

她不知道喻绮昕跟那个名叫亚鹘的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。

但是从下船以后,喻绮昕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。

喻绮昕原先也说得上心高气傲,但是端着大小姐的架子,并不会随意失态。

现在却屡屡作色,仿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。

沈遥凌想到那日喻绮昕与亚鹘说话时的神情,又想到若青说,半夜有人造访喻绮昕房中。

很难不将这几件事联想到一起去。

少女情窦初开并不是坏事。

但是若是对方身处异国他乡,又是一个根本不知根知底的神秘人,就有些危险了。

沈遥凌也做不了什么,只是提醒她。

“亚鹘也一样。”

喻绮昕呼吸猛地一跳,眼神晃动地看向她。

沈遥凌有几分残忍地接着说。

“以亚鹘的身份地位,他身边一定有了侍奉的奴婢,我看到过的,就有好几个。阿鲁国可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说法,他日后内宅妻妾也绝不会少。”

喻绮昕面色唰地惨白,现出被侮辱的神情。

“沈遥凌你疯了?无缘无故跟我说这些,我难道……跟我有什么关系,我才没想过!”

喻绮昕愤而转身离开。

沈遥凌默默不语。

希望她真能想明白吧。

也不是沈遥凌多管闲事非要插手。

而是这阿鲁国,处处透着妖邪。

出发之前,她就与喻绮昕约定过,要互相帮衬的。

自然不能装聋作哑。

又这般过了两日。

虽然确定无法通商,但魏渔到岛上的这些日子其实也不算一无所获。

他编了一个目录,上面详细记载了阿鲁国的地形地貌、植被、人口数量等

()等内容。

当然,还有一些信息是没有经过译人的审阅,偷偷记录下来的。

比如阿鲁国所有的航线图,日常说话拟音,战甲装备等等。

平日里魏渔负责应付那些招待他们的使臣。

沈遥凌和宁澹则负责到处搜罗这些细枝末节的信息。

再给魏渔来汇总。

不知不觉间,也收集得够多了。

魏渔判断过,再在这里待半个月,便可以将这座岛摸透。

沈遥凌和宁澹互视一眼,没说话。

魏渔奇怪地看着这两人眼神交接。

蹙眉道:“你们有事瞒着我?”

沈遥凌连忙摆手:“没有没有。”

魏渔面色沉了沉。

宁澹帮腔道:“并无。”

魏渔缓缓吸气,说道,“我问的是沈遥凌。”

沈遥凌讨好地笑笑,软声说:“真的没有啊,老师。”

宁澹看着她和魏渔说话的神情,喉间似卡了根鱼骨,吞吐艰难。

魏渔凝思半晌。

拿起纸笔转过身,背对着他们。

埋头苦写,再也不跟他们说话了。

沈遥凌心里一阵煎熬。

她并不是想单独瞒着魏渔一个人。

但是干尸的事情,到现在还一点线索也没有。

半个月摸透这个岛?

只怕这其中的水,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。

魏渔什么都不知道,反而才是最安全的。

他是带着大偃陛下手谕派来的使臣,堂堂正正地来,光明正大地走,谁敢对他如何。

所以沈遥凌不愿意说。

宁澹低声劝她。

“先走吧。”

沈遥凌不愿意。

她还想再在魏渔的殿中赖一会儿。

魏渔其实耳根子很软,她多耍赖一会儿,魏渔就不会生气了。

宁澹胸口发涩,苦柑的气息又浓重起来。

他当然知道沈遥凌只把魏渔当做师长,或是友人。

但就这么一个魏渔,也比他的位置亲密数倍。

魏渔谁也不理,沈遥凌想方设法找他讲话,宁澹插不上话,默默凝视着沈遥凌。

若青急匆匆跑来的时候,就看见这僵持的一幕,顿了一下。

不过这三个人,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。

沈遥凌看到她,还奇怪道。

“若青?怎么来了不说话?”

若青这才猛地回神。

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情,忙着急道。

“小姐,奴婢有事禀报。”

沈遥凌招招手:“进来说。”

若青轻吸下鼻子,小跑着进去。

附在沈遥凌耳边说了几句话,声音还有些颤抖和哽咽。

宁澹耳力好,听到一半,眉心倏地紧蹙。

若青话音落下,沈遥凌面色也变得

冷凝。

抓紧她的手问:“我们家里的人没出事吧?”

“没有,没有。”若青连忙摇摇头,“小姐嘱咐了,一旦走得远些,就要那十位江湖高手随行保护,我们一点事都没有。”

即便如此,若青眼眶仍是红红的,看来还是被吓到了。

沈遥凌心中也发沉。

前些日子是丢东西。

到了今天,竟然还不见了人。

先是从一家报出消息说有仆婢找不着了,接着又有几家响应。

算一算,竟然总共已经失踪了五个婢女。

从大偃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少爷小姐,个个身边都带着一串随从婢女。若是有对仆婢管得不上心,人数又多的,恐怕丢了好几天了才发现。

原先说这里有贼,就已经闹得人心不定。

这会儿发现身边竟然有五个人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,更是人心惶惶。

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了怪事,恐惧顿时如风卷燃草,一片片地蔓延。

若青确认了消息后差点软了腿,第一件事便是来找沈遥凌。

他们都是家仆,只有看见主子才会觉得安定。

沈遥凌定了定神,转身对魏渔道。

“老师,目前已经发现有五个大偃人失踪了,这事在阿鲁国的地界上,需要立刻禀报国主。”

魏渔也意识到事态严重,立刻收了东西。

“我这就去。”

沈遥凌拉住若青的手,要回去安抚其他人。

宁澹想跟着,被沈遥凌阻住。

“你保护老师。”

沈遥凌琥珀色的眼底深处有无法言说的颤抖。

他们都看到了那些干尸。

莫名失踪的婢女,会不会跟那些尸体有关?

她不敢再深想。

宁澹看着她的双眸。

须臾,点点头。

“好。”

三人分道而行。

沈遥凌疾步回到寝殿时,发现各家大多都是大门紧闭。

这会儿恐怕都害怕得不行。

沈遥凌点齐了近身婢女之后,也把大门阖上。

对她们叮嘱。

“你们跟着我,我会尽力保护你们。但若是真的不巧遇上什么事,先表明身份,你们是大偃沈家的人,沈家为你们负责。”

“若是对方知晓身份仍然咄咄逼人,身上的财宝不要留,不危及性命的事,不要反抗,只要能活下来,无论损失了什么,我都会替你们弥补回来。”

几个婢女本被吓得六神无主,听着主子这话,都忍不住掩面啜泣。

但哭出来了,反而也没那么怕了。

沈遥凌展臂将她们聚在一起,拍着肩膀安抚。

魏渔他们的动作也很快。

入夜之前,国主亲自造访。

他以沉痛语气告知众人,近日确实发生了好几起失踪案,好几个阿鲁人在进山之

后就再也没有回来,他们正在严加调查当中,只是没想到,这失踪案还波及到了贵客。()

沈遥凌忍不住出声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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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敢问国主,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有阿鲁民众失踪的?是谁作案?能不能找到他们?”

国主一脸肃穆。

看见沈遥凌,语气却还算温和。

“最早是七天之前。原先我们以为是野兽吃人,可是一连失踪了好些人。阿鲁国的石山虽高,但树丛不密,没有这么多的大型野兽。那么,就只有可能是叛教者作祟。”

“目前还没有找到生还的人,不过请你们放心,对于我们尊贵的客人,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。”

沈遥凌听着这个回答,并不满意。

国主接着道。

“为了防备可怕的敌人,吾会打开阿鲁圣域,供各位安身。”

“诸位尊敬的客人,请你们放心,阿鲁圣域是整片国土上最为安全的所在,从来仅允许最伟大的侍伸者进入。你们待在里面,不用担心会受到任何的伤害。”

“但是圣域圣洁,男子与女子必须分开居住,希望你们谅解。”

这种时候,谁还有心思管别的。

只要听闻安全,便迫不及待地点了头。

沈遥凌心中觉得不对劲,却也一时之间无法反驳。

所有人连夜收拾了东西,搬进“圣域”。

所谓“圣域”是一座巨大的神庙,造型与他们曾见过的石檐塔很相似。

比起石檐塔更要雄伟几倍。

他们被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塔层,每一个房间都有专人把守,没有特殊的方式,无法打开门扉。

直到一切安置下来,沈遥凌坐在房中,忽然意识到一件事。

所有人就这样被分散了。

从寝殿到神庙的这一路上,她甚至连跟宁澹多交代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。

沈遥凌闭上双眼。

脑海中竭力地思考着。

这件事当中,到底有哪些人在撒谎,到底谁是背后的主谋。

国主说的那些话,听起来合情合理。

但是,他所说的叛教者是真的存在吗?

他们在“圣域”中过了一夜。

一夜过后,已经有很多人坐不住了。

第二天天一亮,就有很多人过来找沈遥凌,商量想要提前回去的事。

既然阿鲁国有反叛者,并不安定,这里就不适合游学。

离开大偃之前,陛下也曾嘱咐过,若是遇到无法克服的困难,可以即刻返程。

“沈小姐,你怎么看?”

男子和女子被分开保护,她们现在联系不上那几个使臣。

只能先把这边的意见统一起来。

沈遥凌看着对方憔悴的面容,猜测她应该一夜没睡。

沈遥凌深吸一口气,说:“张姑娘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张家似乎也有一个婢女失踪了。”

()张姑娘哽咽一声,点点头。

也正是因为如此,所以很多人找到她当说客。

她才会来找沈遥凌。

沈遥凌疑问:“如果我们现在走了,那个婢女怎么办?”

张姑娘一滞。

大约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。

她顿了一下道:“国主说了,会派人全力救援。救回来之后,自然会派船送她们回来的。”

“是吗?”沈遥凌扯了扯唇,“那你知不知道,阿鲁国的兵力有多少?他们对上那些反叛者的胜算又有多少?那些婢女是我们的人,如果她们被当做战俘抓走,我们不留下来替她们谈判,阿鲁国会费心尽力保下她们的可能又有多少?”

张姑娘又是一顿,更漫长的沉默后,忽然将脸埋进双手里。

痛哭失声:“不知道,我不知道!”

不。

她知道。

所有人都很清楚。

只要他们离开,那几个失踪的婢女生还的可能就是零。

但他们已经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。

也并不想再去花时间等人找回那几个婢女。

说到底,无非是几个婢女而已。

死了又能怎样。

若是那些叛教者更进一步,真的伤害到了他们怎么办?

沈遥凌长长地吐息。

再一次开口,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否决。

“你回去吧。我不同意。”

张姑娘失望地看了她一眼,擦去眼泪离开。

或许沈遥凌的拒绝只是螳臂当车。

只过了两天,国主给她们每个人送来一份礼品。

说是从阿鲁国带回去的纪念。

“返航的船队已经在筹备了,这些珍贵的药材是国主的心意,请你们收下,代为向大偃的皇帝问好。”

沈遥凌捧着那个盒子。

里面摆满了精美的罐子,打开来,是不同的药物,没什么气味。

最后一罐里的药粉,全是黑色。

沈遥凌看着这个颜色,心底一颤。

最近她有些过于敏感。

看到黑色,就忍不住想到那日看到的干尸。

她收起盒子,转头去看附在里面的纸条。

记载着这些药物的不同用法和用处。

那罐黑色的药粉叫做“木米亚”,可以治卒中,面瘫,头痛,耳道肿痛,咳血,解蝎子毒。

果然是神药。

沈遥凌一时之间真的想不明白,一种药粉为何能解这么多病症。

甚至还有几种不同的急症。

她阖上木盒,放在桌上,走出门外。

她门前的守卫用生硬的大偃话问她:“您要去哪里。”

沈遥凌说:“我想找大偃的使臣,魏渔。”

守卫摇摇头。

“在圣域之中,无关男女不得碰面。”

沈遥凌抿紧唇。

他们真的就要这样回去?

又有谁弄明白了这药材的来源。

沈遥凌忽地想到什么,改口。

“好。那我去找我的同伴,喻姑娘。”

那守卫果然没再阻拦。

沈遥凌问清了喻绮昕的新住处,疾步而去。

但喻绮昕房间的石门紧闭。

连守卫都不在,看来是没有人在房中。

沈遥凌不得不折返。

她暂时不想被关回那个石门之中,便换了个方向,顺着高塔的阶梯一级一级而上。

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,一边在脑海中想着事情。

余光忽地瞥见一扇门是打开着的。

透过缝隙,里面并不像是住处的布置。

沈遥凌不由得想。

这座“圣域”,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?

就在想到这个问题的瞬间。

一阵危机感和兴奋感同时击中了沈遥凌的脑海。

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没有宁澹在身边的情况下乱走。

但是她也知道,在即将被送回大偃之前,她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。

就像宁澹说的。

如果错过了那片当时近在咫尺的风景,或许就再也没机会看到了。

或许机会总是和危险并存的。

沈遥凌提起裙摆,脚步轻而快地移向了那扇门。

门里没有人。

她侧身轻轻地滑入。

-

“何物?”

“说是,带回大偃的礼品。”羊丰鸿捧过木盒,放在了桌上,转述方才那守卫的话,“据说,他们进贡给陛下的神药也是与此物同源。”

宁澹眸中利光微闪。

上前一步,拆开了那木盒里的药罐。

不同颜色的粉末,确实有些眼熟。

上一世,陛下确实时常以各色粉末泡水,据说可以止肺腑出血,还能明神提气。

原来那些粉末就是阿鲁国进献的“神药”。

宁澹毫不珍惜地伸进两指,捻了些许到鼻尖嗅闻。

心神忽地一凛。

那日在石洞之中,沈遥凌想要去嗅闻那些干尸,被他阻止。

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愿意让沈遥凌触碰肮脏之物,更是因为,他嗅觉足够敏锐,已经记下了那几具干尸身上所覆着的黑色胶状物的气味。

与手中这些粉末很是相像。

宁澹攥紧指尖。

他原本认为,只要他能记住这种气味,就一定能在沈遥凌之前分辨出来,能够提前给沈遥凌预警。

可他现在,和沈遥凌不在一处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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